《会员作品》两个相同的爱

1、

“你个狗日的，又只给老子考这点点分！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就听见“啪——”的一声，牛娃一记耳光狠狠地砸在儿子小林的脸上。

小林被打得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眼睛里含着委屈的泪水，鲜红的五指印挂在脸上，格外刺眼！

“哭！一天都只晓得哭！没得点出息！一天给老子吃饱了就考这么点点分！你对不对得起老子一天日晒雨淋地在外头‘拉客’？老子一天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吃简用供你读书，你就是这么给老子读的啊？老子小的 时侯那么想读书都没机会呢！你个狗日的现在有这个机会都不给老子好生读书！你对不对得起老子吗？”牛娃恼怒地吼骂到。

每次小林的期末考试成绩下来，牛娃都会发一次火。因为牛娃对儿子小林的期盼是很大的。小林中考落了榜，但为了让儿子有更好的学习条件，牛娃不惜到处去“求爹爹”、“告奶奶”，最后还交了“高价钱”才把小林送进了市级中学。牛娃一天靠拉“摩的”挣钱维持生活，每次都是拖着一身疲倦回家，十分辛苦。可儿子小林就是不争气，学习成绩老上不去。牛娃那个气呀！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牛娃脾气又容易暴躁，控制不住，因此对儿子小林十分“凶狠”。

“说！你下回还好不好生给老子学了？”

“恩......”小林小心翼翼地轻声回答道。从小的家庭暴力已经让小林形成了软弱的性格，并且极怕父亲牛娃！比如现在，牛娃每吼一句，小林的心就跟着颤抖。

“每回都给老子回答得快！过后又是现的！给老子跪好！”牛娃冲着小林吼叫道。

小林被吓得一抖，立刻调整身子跪好，胆战心惊地看着牛娃。

“你看你们现在是有多幸福！我们小的时候还要养猪、干农活呢！要是像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爷爷早就把我们打都打死了！哪儿还有你现在这么安逸......”

“......”小林不语

“叮叮叮......”突然急促的电话铃把小林的心几乎吓得抽搐起来。

“给老子跪好！”牛娃又吼了一句，然后接起电话。

“喂？！哪个？”牛娃接起电话。

“牛娃儿，是我，妈妈。”

“哦，妈，有啥子事？”

“你爸得了肠胃炎，有些严重，你抽空回来看看他吧，”母亲顿了顿，“他其实多希望你回来看他的。”

“怎么不让他的宝贝大儿子回去看看？怎么不让他最疼的幺儿回去看看呢？”牛娃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不公平经历，倔强了起来，“要我回去，我不才回去，也不想回去！”

“牛娃儿，你不要太犟了。小时候，你爸确实对你凶了点，可那都是为了你好啊！他其实是......”

“为我好？呵呵。”，他打断了母亲的话，冷笑连连，“为我好还会让我大雪天去挖藕？为我好还会犯点小错误就把我往死里打？为我好还会天天对我冷嘲热讽的？”

母亲被牛娃说得处境尴尬，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讷讷的说：“牛娃儿，你回不回来你自己决定吧。妈不逼你。多注意身体！”

说完，母亲悻悻地挂了电话，牛娃却没由来地觉得心愈加烦躁。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林，粗暴地吼道：

“还跪什么跪？快去把脸洗了，给老子滚去睡午觉！”

小林浑身一抖，从怔忪地上爬起来，逃跑似的回到卧室。

小林走后，牛娃也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起了午觉。往事便一点一滴浸入牛娃的梦中......

2、

牛娃的童年很不幸。

冬天，当其他同龄的小朋友烤着暖炉，乐滋滋地看着动画片时，牛娃却要忍着严寒，用冻得通红麻木的小手在冰冷的水田里挖藕。那滋味可不好受！他站在水田里，北风呼呼地直接往衣服里灌，冰冷的田水也仿佛带着寒冷渗进了他的骨头。而且若是晚了点回家，定免不了父亲的一顿毒打。

父亲打牛娃是毫不留情面的！他一犯错误，父亲额上立刻暴起蚯蚓似的青筋，手里的棍子也“愤怒”地倏倏落在牛娃的身上、背上，夹带着沉闷的声响。但牛娃每次挨打都是倔强地站着，把拳头攥得紧紧的，从不哭叫，他越是不哭叫，父亲就愈加凶狠。因此，每次挨完打，牛娃总有那么几天不能下床走路。

牛娃排行“老二”。老大狗娃在读书，每天养尊处优。尽管牛娃也想读书，但家里的贫穷不允许再多一个孩子读书，毕竟家的农活还需要有人来做。老幺还太小，不能干活，所以，所有的农活都落在了牛娃身上。尽管牛娃任劳任怨，但还是免不了脾气暴躁的父亲的辱骂揶揄，那感觉，就仿佛他不是父亲亲生的。

那些粗暴的呵斥声，那些“恶毒”的做法，都给牛娃的童年蒙上了一层阴霾。对于父亲的做法，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老大就能读书、不干活？为什么无论他做得多好父亲都总是看不惯？为什么父亲总是那么凶、那么偏心？他越想越气，于是心里油然而生起一股怨念——恨，一种来自对父亲的入骨之恨！他暗暗发誓，等到有一天，若是有了足够的能力，一定要远离父亲，走出这个家，并且毫不犹豫，毫不留恋！

直到一天，终于有了一个机会——村里有几个在外打工的青年翻了年准备再次出去，牛娃的父母在商量过后，决定让牛娃跟着出去打工。牛娃知道后，短暂的伤感后随即是兴奋的喜悦，他逃离父亲的“魔掌”了！

他带着沉重的行李，即将异走他乡。送别的路上，母亲喋喋不休地对着他絮叨了大半天。

“天冷记得加衣服。”

“恩”

“再忙也要记得吃早饭。”

“恩”

“记得随时打电话回来。”

“恩”他心不在焉地应承着，偷偷瞥了父亲一眼，父亲黝黑的脸上竟看不到半点情绪波澜。自己就要离开了，难道父亲对他就没有一丝不舍或者在乎吗？想到这里，牛娃又瞥了父亲一眼。

父亲一路上缄默不语，沉闷得很，只是眼眶微微有点红肿。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罢！他想。

看着父亲一副“波澜不惊”的脸，他突然之间觉得很气愤！原来父亲果真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在乎自己！火车来了，他生气地拽着行李上去了，找到座位坐下，心里猛然蹦出个念头——离开了，就再也不回来！

火车载着牛娃呼啸而去，渐行渐远，两颗心，也相隔越来越远。

现实的社会与自然界是一样的，充满了残酷，无情，和对生存的挑战。牛娃在成都，被骗过，被打过，被欺负过，也落魄过。真是“尝尽人间百苦，品绝世态炎凉”。

在做梦的牛娃紧蹙眉头，像不舒服一样，翻了个身，继续睡。

3、

“叮叮叮......”电话铃声击碎了他不开心的往事梦。

“喂？哪个？”牛娃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

“牛兄，快到我家里来帮帮我！”这是牛娃一个要好的“摩的”朋友。

“啥子事哦？”

“我家电视机坏了！我一个人没法修。”

“那好，我马上赶过来。”

“恩。快点。”

牛娃挂了电话，从沙发上抓起衣服，骑上摩托车向朋友家赶去。

几分钟后，牛娃赶到了朋友家。他刚一敲门进去，鼻子就与一股馥郁宜人的清香撞了个满怀。这花香很特别，他没在山上闻到过。他疑惑地问朋友：

“什么花这么香？”

“哦。是夜来香。”朋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搞错了吧？夜来香只在晚上开花，才有香味啊？”

“呵呵，牛兄你不知道吧？夜来香其实白天也很香，只是我们很少闻倒罢了。”

“为什么？”牛娃不解。

“因为白天的我们太过于浮躁了。其实我们人生的很多东西就像这夜来香白天的香味一样，我们总是以为它没有，可是不知道，它一直就存在，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朋友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久经风霜的智者。

“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牛娃喃喃自语，竟有所感触。父亲不打人的时对我挺不错的。父亲总是把自己最保暖的棉衣给他，也总是将牛娃最喜欢的菜全留给他，也总是一生病就紧张得不得了......而这些待遇，老大、老幺从来没有过......

“嘿！发什么呆？快过来帮我。不然天黑都修不起！”

“哦！”牛娃立刻操上工具帮朋友。

最后，牛娃帮朋友把电视机修好，就回到了家。

晚饭时，牛娃发现气氛有些异样。儿子小林机械地吃着饭菜，脸色冷冷的。他知道，儿子又生气了。每次打完儿子，儿子都会跟自己冷战。牛娃放不下面子，不会去道歉的。他想，过几天会和好的，以前都是这样。

小林吃完饭，生气地撂下碗筷，回到卧室，“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小林是性格软弱，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一连几天过去了，全是冷战。牛娃决定跟儿子谈谈。他鼓起勇气，敲响了小林房间的门。

“咚咚咚......”

“里面没人！”小林掀起被子捂住自己的头。

“没人怎么说话呢？呵呵。”牛娃走进来，轻轻地拍拍捂着儿子头的被子，“儿子，爸爸想跟你谈谈。”

“......”被子里的小林不语。

“儿子你知道吗？老爸其实也不想打你，可是你太不听话了。老爸没文化，没读过几天书。在外吃尽了苦。老爸一天再苦再累也无所谓，只希望你好生读书，可你就是那么不听话......”牛娃说着说着，把自己都说哭了。

“......”小林心里不是滋味。虽然爸爸凶了点，但是为了自己好啊！虽然爱有缺陷，但也是无可厚非的。他突然想起音乐老师教的歌曲......

他掀开被子，对牛娃说：

“爸，我给你唱首歌吧！”

“恩。”牛娃默许了。

“这首歌的名字叫《父亲》。”

小林轻声地开始唱了起来，抑扬顿挫的歌声顿时偌大的房间里空空回荡。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牛娃微微一震，脸上泛出了几许欣慰）

“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小林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啊，我愿意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小林的声音哽咽起来，牛娃的眼睛也变得朦胧起来）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小林曲不着调，已经开始轻哭起来）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感谢一路上有你。。。。。。。”

“呜呜呜~~~”（小林唱完，已泪流满面）

歌声停了，客厅里的空气却洋溢着别样的深情。牛娃有了一种酸楚的尴尬，用半是调侃半是哽咽的声调说道：     “你这......这都唱的些......些什么？好难......听.....

“这首歌什么名字？”

“是《父亲》！”小林挂着泪痕窘迫地傻笑，他走上前，将牛娃用力抱了抱，说道：“爸，我懂你了......”

他心酸的发现，父亲的鬓边，已有白发......

4、

他从儿子那里学到，父子之间没有结不开的心锁。他与父亲的‘锁’也该解开了！于是他决定去看看父亲。他向公司请了几天假，乘车回到了家乡。下了车，他拦了辆的士，直接去镇中心医院。

牛娃在咨询处问得了父亲的病房，提起水果，迅速地往病房赶。

“这么着急，是去看老婆吧！”询问处的小护士有意打趣他。

“不，我是去看我的父亲的！”他背影匆匆，认真的丢下这么一句话。

推开病房门，母亲的脸上挂满惊喜，而父亲微微一愣，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爸，我也给你唱首歌吧？”

“恩？”

“这首歌的名字叫《父亲》。”

......

一位值班护士经过某病房口，看见那里面有俩父子泪流满面地拥抱在一起，紧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