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离》：呈现具有辨识度的中国式情感

电视剧《小别离》剧照

　　根据鲁引弓同名小说改编，由何晴编剧，汪俊执导，黄磊、海清领衔主演的都市情感剧《小别离》正在北京卫视、浙江卫视和腾讯视频热播，收视率一路飙升。该剧聚焦应试体制下社会各阶层家庭应对青春期教育的困扰和矛盾，在成长的故事与教育的冲突中讲述了“中国式”子女教育的优势、挑战与困境。

　　解读“中国式”父母之爱

　　以“别离”之意讲述父母之爱，是一个既有新意又有深意的寄托。世上太多的爱是为了团聚，而最深沉的父母之爱却是为了别离：孩子终归与父母要渐行渐远，离开父母的庇护，在父母送别的目光里开始自己的人生。因此， 《小别离》不仅表达了青春期子女教育，同时呈现了“中国式”父母之爱在都市生活与升学压力下的新表达，这为家庭情感和子女教育题材的电视剧创作开拓了一个更深远的境界。

　　《小别离》以方朵朵家为主线，以张晓宇、金琴琴两个家庭为衬托，展示了中产、富裕、工薪三类不同家庭在子女教育中的状态与焦虑。在社会不断发展、工作节奏不断加快、生活成本不断提高的层层压力下，现实生活中的子女“教育问题”几乎已经变形为“升学问题” ，几千年农耕文明孕育的含蓄内敛的“慢”的传统家庭教育对阵压力山大的“快”的残酷竞争，父母的教育与爱的表达也必然要经历成长和转型。一方面，以方圆、金志明为代表的“暖爸” 、“猫爸”作为“宽容派”“理解派” ，重视孩子心灵感受和快乐体验，不对成绩提出明确要求；另一方面，以童文洁、吴佳妮为代表的“虎妈”作为“革命派”“战斗派”则摩拳擦掌、严阵以待，对成绩异常关注。这两类人物实际上恰恰是两个看似不可调和的教育观点和态度，而事实上哪一方都有道理：快乐成长是最终方向，可是没有努力成就的优秀，所谓快乐也不过是海市蜃楼。因此，哪一方都无法完胜，这看似两个不可调和的观点，必然要在当下家庭教育的窘境中博弈。

　　《小别离》不再是仅仅企图表达应试体制的残酷（在此之前的《虎妈猫爸》实际上已经涉及了这个话题） ，也不是仅仅通过子女教育与升学反映深层教育考试制度与青少年成长交锋的必然冲突，而是把“中国式”家庭教育、“中国式”家长放在了中考的时间坐标上进行了一次反观和提问，并直指教育的核心与终极意义。本剧也第一次跳出了对应试体制的指责，剧中父母开始基于各种角度为儿女设想出路，表现出“中国式”教育“以管代教”的特点，父母在子女生命中的参与不是守望和陪伴，却变成了强悍的导演，正如童文洁认为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加塞报的补习班最能有效提高成绩，并决定让方朵朵高考志愿都必须选择北京。

　　出国：是缓解还是逃避

　　遗憾的是，剧作过于刻意追求“别离”的字面义，把出国留学作为解决升学压力的“万金油” ，仿佛出国就可以解决一切升学压力和教育矛盾，这个逻辑在前提上就是站不住脚的。升学压力与青春期教育本身就是成长中的重要课题，逃避现实无异于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当幼年失去双亲的童文洁忍受着女儿不在身边的痛苦；吴佳妮要把自住的三居换成两居倒腾差价，付出巨大的精神代价和经济代价把她们的孩子送出国门后，换来的也仅仅是一个暂时规避压力的浮桥，浮桥对岸是希望还是压力，尚未可知。不过，这反倒又在主题上向更深处推进了一步，用父母在子女教育问题上的茫然和仓促，阐释“中国式”父母之爱在现实挤压下的深沉与无力，也暴露了这种无力感之下教育选择的无奈和短视。

　　“出国留学”这个表面的“别离”并不能真正解决成长路这一“别离”之旅的困境，剧中是有隐喻的。方圆的妹妹定居美国，生活忙乱，节奏一样很快，甚至担心侄女方朵朵出国寄宿在自己家；童文洁上司的女儿萝丝在美国校园目击校园暴力又未能受到身在大陆工作的妈妈及时疏导，患上了抑郁症；方圆的实习生周佳成在美国名校医学专业毕业后，还是选择了满足自己的“中国胃” ，回到中国工作。

　　在升学压力日益增大，更多家长把孩子送到海外就学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现象的时候， 《小别离》用这些人物意象指向着更远的选择——出国之后是否没有压力？出国之后是否还会回来？以及想回来时还能否回得来（很难适应国内环境） ？

　　《小别离》受到认可和关注，实际上是影视剧重回现实主义的市场反应。剧作把主题老老实实浸泡在现实生活中，带着扎实、质感的现实主义色彩，凭借着教育、升学、住房、家庭等共通性话题与观众实现了心理的相互投射。现实中，几乎每个家庭都会遇到“中考前教育”这个特殊时期，很多家庭对“留学”也都做过不同程度的考虑。事实证明，能够感知每一个社会细胞的脉搏，感知时代律动，把全社会相对关注的问题在影视剧中典型化，呈现和塑造出具有辨识度的中国式情感、中国式故事和中国式人格，剧情才能扎根，才会可信，才能实现“少差评” ，甚至“无差评” 。

　　黄磊、海清师生二人在对手戏配合中流畅、自然，以高情商、好厨艺等标签频频在综艺节目中露脸的黄磊基本上是靠本色出演就塑造了暖爸方圆的形象，而海清早在《媳妇的美好时代》中就已经埋下了“草根”路线的伏笔，只不过从草根媳妇变成居家妈妈，本质上没有改变。因此，在表演艺术上两位领衔主演都很专业，但并不具备挑战性。倒不妨说，是真实而家常的、幽默又带有生活气息的台词为本剧加了分，让剧情变得生动可信、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