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美毕业季:用作品“发声”
1200余件作品让校园变身“大美术馆”——
央美毕业季:用作品“发声”
师说
“又一年,又一批,离了学校,进了社会。社会复杂,哪儿都一样,对谁也都一样,要自学。所以,心态要包容,精神要独立,自信而不自私,做人要单纯,思考不要简单。人生有限,挑有价值的事做,但是大家都能做的事,势必平庸。”——马路(中央美院造型学院院长)
“在你们即将进入‘真实世界’之前,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你们真正在精神上接通了中央美术学院的血脉,这种血脉就是央美的人文精神,她是一种根植于内心的素养,这种素养是对理想的坚守,她会使我们在弥漫于整个社会的浮躁中还能在心底保留一方净土,抱持赤诚和对美好未来不灭的希望。”——王中(中央美院城市设计学院院长)
设计学院毕业生钱璐将创作聚焦《本草纲目》
打通壁垒,集体“发声”
68只“羊儿”在美术馆门前的草坪上,有的闷头吃草,有的母子相依,全都“萌萌哒”;美术馆西边的水池旁边,一位高达4米的“胖姑娘”身穿淡橙色舞衣,弯腰致意的样子温暖且有喜感;美术馆里,排风口、墙角、二层到三层通道的白色墙面上,投射着长长一排行走的微小人影,仔细一瞧,他们有的背着大包、有的领着孩子,不禁让人想起多年前的一部儿童剧《羚羊号历险记》……随时随地与作品“相遇”,正是中央美术学院2016毕业季活动的举办初衷。今年的主题是“发生·发声”,率先登场的1200余件作品来自近日正式挂牌的“研究生院”的376名2016届博士、硕士研究生,他们借中国画、油画、版画、雕塑、壁画、实验艺术、设计、建筑设计等不同媒介“发声”,将校园变身“大美术馆”。
几年前,毕业生作品展有“博士不如硕士,硕士不如本科”的怪现象;对此,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苏新平坦言:“过去大家的评价的确是这样,这跟早些年扩大招生有关。但从近两年开始,情况已经反转过来了,而且整体水平也得到了很大提升”。具体就今年的毕业作品而言,他指出,创作的专业属性在淡化,更多地呈现出跨界的实验性:例如版画系的学生同时也会尝试国油雕壁这些传统技艺,或融入科技等其他元素。“这一点是未来中国乃至全世界艺术发展的必然趋势,也与此次中央美术学院成立研究生院有一定的关系。”苏新平说,“优秀毕业作品的特质,首先是完成度,这不光是指作品本身是否面面俱到,更要看学生整体的人文素养;其次是独特性,因为从艺术史的角度来讲,怎样的作品才能在艺术史上被书写,核心的问题是要看思想上、创作语言上是否足够独特”。
独立体察生活,突破艺术惯性
许载舟的油画《开往苹果园》,描绘地铁车厢中戴着硕大黑色口罩、低头看手机的白领;郑巧思的油画《花朵儿1》,成排站好的学舞小姑娘身穿粉色的裙子,个个脸上却都捂着已从白变灰的口罩……身处现代都市,以智能手机带来的生活之变、雾霾、归途等主题入画早已不鲜见,但再细看看,《开往苹果园》中完全分辨不出表情的“低头族”与她身后广告上幸福甜蜜的俊俏男女,形成了别有意味的对比;《花朵儿1》里,小姑娘们身后的背景是一幅传统山水画,给恼人的雾霾平添了几分诗意朦胧。
成长与思乡,亦是毕业展的关键词,而创作手法兼具传统与现代,以及跨界的频频出现,则具体印证了苏新平的总结。
壁画系牡丹的《牧》,以画笔引观者向她念念不忘的家乡,“2000年,我离开额济纳到城市生活,转眼已有十几年的时间,但无垠的戈壁永远是我心头的最爱,因为童年、少年时的所有记忆都关于那里。”牡丹告诉记者,记忆忽远忽近,但只要拿起笔画下羊群、骆驼、胡杨林,她就能重拾往日的一片静谧。
“2008年,母亲在家乡兰州开始经营一家招待所,地处市中心,总共有28间客房。在这里,每天都会有各种人入住,于是便有了他们的夜晚和故事。五年后,因租金上涨,三和招待所停止营业。创作截取所见记忆,用视觉表达所想,关于欲望与生存的疑问及思考。”刘攀如此阐释他的毕业作品,以《三和招待所》为主题,他创作了32幅绘画和一件影像作品,并包办了影像中的原创音乐——绘画的色彩、影像的黑白与电子音乐节奏的迷幻中,人们或许会对房间里的故事展开“脑补”,或许会疑惑:这还是记忆中的家乡吗?
作者以作品“发声”,观者也需多一份耐心的静听。最初面对方列丰的《生长的家》——一间小展室的墙面上,贴着一个月间他每天拍摄的自己的指甲——忍不住想感慨一句“真不愧是搞实验艺术的”,但一张张照片连续地看下来,指甲上方尖尖的部分像是家的屋顶;十指连心,随着指甲地生长,侧面不时出现的破口又让人跟着揪心。“从18岁开始,因为父母关系不好,加上我青春期的叛逆心理导致跟父亲的冲突,就跑到了很远的地方上学,从那以后,每年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在少不更事的年纪,离家对我来说是一种逃脱,而现在家却成了我最在意、最渴望、最魂牵梦萦的精神场所。”方列丰告诉记者,2015年夏天,他有了在指甲上长出一个“家”的想法:先雕刻出屋顶,随着指甲慢慢生长,逐渐形成整个家的造型。指甲的脆弱、生长的缓慢和维护它的艰难,正好反映了自己多年漂泊的心境和对家的渴望。这个想法一直搁置,因为始终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它带来的“麻烦”——“我一直处在‘做艺术’的思维惯性中,直到今年4月,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导师宋冬,他鼓励我去表达;是他让我意识到,应该抛开‘艺术’的概念,用心体会和反思自己的问题。指甲上的‘家’,脆弱而不易维护,这一个多月来很多人建议我去考察民间护甲方法,我却不这么看——家就是这样的,不像期待中的那么美,甚至是千疮百孔的,但仍然让我们深爱、让我们用尽一切力量去维护。未来,我也会一直把这个‘家’带在身上,更希望我的父母能够看到,虽然实验艺术的表现方法他们未必懂得,但这份心,他们一定会懂。”
设计融入人文思考 学传统需表里结合
与传统展陈方式不同,此次毕业生作品展中的大部分作品,说明一栏中都加入了二维码——扫一扫,便能看到创作者的阐释,更全面地了解作品“发生”的全部过程;与以往“学院派”的阳春白雪不同,更多的工作经历,也让毕业生的创作赤诚、纯净的同时,思路更为开阔,也更脚踏实地。
美术馆门口那68只萌物的“羊倌儿”名叫刘绍栋,他说起自己在北京郊区工作室做雕塑时,酷爱跟放羊的大爷聊天,更爱观察羊儿们,甚至自己还买来几只养。“随着对它们的观察,我对羊越来越感兴趣,它们和我一样,都生活在北京的周边,同时又都是社会链条的一部分。大家比较喜欢在艺术作品里表现马,却少有人表现羊,于是我就用自己的这套作品‘关怀’了一下温顺、干净、可爱的它们。”刘绍栋说。
“获得第一个刺青之后,我知道自己变得不一样了。刺青如此痛苦又特别,它具有独一无二的设计感。客人们到我的工作室,带来一个故事,带走一个刺青。我的身份是设计师,也是刺青师;是倾听者,也是记录者。”王雅琳的《骨刺 Spinal Tat》是一组作品,如果说一整面排满刺青针的墙,还让人有些恐惧的话,那看到厚厚几本笔记中,对刺青历史、纹样、流程等诸多问题细致入微的记录,乃至《雪》《旗》《兼职咖啡店》《伤疤》《表情包设计师》等关于客人或感动或遗憾的一个个故事,则完全打破了对刺青的固有“成见”。
刘馨元用尼采的诗句给自己的作品命名——《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表现对象却是特别“接地气”的广场舞。“广场舞曾经引起了一些冲突和争议,起初我也厌恶广场舞的高分贝音乐,但经过很多的走访、调研之后,我开始理解那些阿姨们:她们多是独生子女的母亲,孩子长大后,生活的寂寞和空虚,只能通过跳舞来弥补。”刘馨元对记者说:“设计师理应是关注时代、社会和生活的,作为中国独有的视觉现象,广场舞应该被怎样的设计语言来表现,是我这次创作的出发点。作品里,对设计语言的探索以新的时空关系为基础,广场舞给我最大的感受是持续舞动,因此我利用特定的算法编程,设计出永远不重复、永远播放不完的实验性动画。另外,我还将舞者的形象用可爱的形式呈现出来,把扰人的音乐去掉,希望观众在我的作品面前,能够思考一下对待广场舞的态度,并消解大家对广场舞的不良情绪。”
与王雅琳、刘馨元同样来自设计学院的钱璐,将创作聚焦《本草纲目》。“它先以部为纲,以类为目;再以类为纲,以各个品物为目;最后在每种物品之下,以物品为纲;每一项品物之下,又有正名、释名、集解、修治、气味主治、正误、附方和附录等项,分类细致、详略得当、条理清晰。”在钱璐看来,当下中国设计在向传统学习时,应更加重视古人造物的结构性内核,而不只是停留在表面的符号形式上;将表里相结合,才能真正温故而知新。“最初引起我兴趣的是古籍纯净匀齐的排版和极具适应性、灵活多变的删格。此后我梳理了《本草纲目》整部书的信息层级和编辑分类结构;并对书籍的页面版式量化分析,引入现代设计网格的概念,同时借鉴的还有欧洲经典书籍版式的分析方法。”钱璐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