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英雄》：每个小人物心中都住着一个英雄

电影《火锅英雄》剧照

　　《火锅英雄》由陈国富监制，杨庆编剧及导演，是第40届香港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影片。杨庆是“80后”新锐导演之一，继2009年的《夜店》之后，七年磨一剑，为观众带来又一部有影响力的作品。《火锅英雄》对《夜店》中的黑色幽默、荒诞喜剧、犯罪片因素等有不同程度的延续，但最根本的是延续了那种聚焦小人物的视点，从社会最普通的人群切入，展现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百态人生，片名中的“英雄”既是导演在创作层面的一种希冀，更是片中人物在当下时代对于实现自我的内在追求，一种追求“英雄自我”的心路历程。

　　相比之下，《夜店》格局层面还相对较小，戏剧发生的环境仅仅是一间不足30平方米的便利超市，在文本层面仅仅是对于物质、金钱、贪图财富的警醒和讽刺，《火锅英雄》的格局显然已经扩大。虽然还有一定程度的特殊地域的限制——导演家乡重庆的独特环境，但这是为特殊的“防空洞火锅店”服务的，而整部影片情节点的设置都来自于这个洞子火锅，戏剧点由火锅店引起，但是叙述不再集中在火锅店的环境内，镜头在男主人公刘波的行迹中展现了重庆穿楼而过的轻轨、千厮门大桥、长江索道等，构成一幅优美的地域风情画。

　　在叙事内在文本层面，《火锅英雄》融入了与这些年社会生活发展变化息息相关的元素。影片叙事内在文本吸收了近些年中国社会发展中的关键因素，像一种杂糅，也像“火锅”一样，是超越食材层面的一种涉及社会现实和当下文化心理的内在驱力的集中展现：小人物的生存状态、草根逆袭的内在诉求、青春回忆的欲望置换、唯利是图的金钱社会的讽刺等等，是近些年中国社会中的突出问题。

　　从2006年宁浩的《疯狂的石头》开始，国产电影叙事的内在文本就在不断地发生着改变，不同于以往关乎国家权力等高高在上的《英雄》式影片的宏大叙述视角，转而关注小人物的生存状态，实现了一次重大的转折。从小人物的苟且生存状态，到逐渐改变境遇实现草根逆袭，出现了象征性胜利的《中国合伙人》，表明从草根到社会上层的欲望与幻想。有一句话说得好，“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是骨感的”，小人物在面对现实的时候，那些关于成功的欲望就显得格外讽刺。于是电影创作者们用一种欲望代替另一种欲望，用一种幻想代替另一种幻想，那就是以记忆、青春和曾经来置换现实的残酷，粉饰内心的失落，这样就有了《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等影片。如前面所说，《火锅英雄》就是这些因素融合起来的集中体现，是小人物在现实中确立自我的一种尝试。

　　主人公刘波与母亲的记忆停留在他学生时代简陋破旧的居民房里，在镜头中能感受到房屋的挤压感，他与两个同学许东和眼镜合伙开的“老同学”洞子火锅生意不景气，也是对当下经济状况的反映；许东是典型的“妻管严”形象，通过三次和老婆的通话就可见一斑；眼镜是三个人中最老实、最任劳任怨的一个，是对火锅店最上心的那个，也是靠自己勤恳劳动获得报酬的最普通底层人物；在银行上班的“不懂变通”的老同学于小惠，从她站在地铁上抱着给父亲熬的中药、在银行受到同事的排挤、自己一个人吃泡面等几个镜头，就交代出了其生活的不堪。这四人是十几年的老同学，于小惠的一封“感谢信”，牵引着四个人的青涩爱情回忆，一种“初心”的意念置换，得到了观众的认同。

　　虽然是生活不堪的四个小人物，但他们都在关键时刻展现着自己的“英雄之举”，承载着“草根逆袭”的欲望。刘波在面对七哥威胁追债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把银行的钱财交出，当于小惠置身危险之中时他果断前去营救，最后被歹徒抢走东西后他穷追不舍并抢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包、那封信（青春、爱情、初心的承载物），完成了属于自己的英雄之旅；许东与老婆争吵、离婚，开车撞向七哥成功抢回刘波的背包，关乎兄弟情、关乎勇气和果敢，亦是英雄；眼镜面对兄弟遇难时挺身而出；于小惠帮老同学出谋划策、在面对残忍劫匪时挺身而出去营救那些平时刁难自己的同事，这一切都体现这些小人物内心的善良以及无限的能量。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但当我们面对一些关乎情感、关乎正义的事情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导演杨庆说“火锅英雄是一部青春义气电影”，通过影片的情节设置，尤其是人物的情感线索设定，我们都能很清晰地感觉到。

　　影片的讽刺意味也十分明显，“老同学”火锅店打通的洞竟是通向象征权力和欲望的钱库，与其生意不景气联系起来，暗示着现在资本社会下最普通的同学情感的搁置，和以金钱和利益为基础的交往。在最后的追逐场面中，导演用近似夸张的手法来展现两个鲜血淋淋的人在暴雨中奔跑，俯拍镜头表现道路两边撑着黑色雨伞的人们冷漠穿过，暗指冷漠的社会现实。

　　《火锅英雄》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融合了青春的元素，但是并没有去夸大或者逃避，它展现的虽然还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但是人物活得并不苟且，没有去偷（《疯狂的石头》）、去抢（《夜店》），他们心中有自己的底线，有勇气直面严酷的现实，努力激发住在自己心里的那个“英雄”。影片结尾处四个主人公决定开“新老同学”火锅店，也不再惧怕失败，因为他们已经是自己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