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房证券化之殇

——观电影《叶问3》的假票房事件

　　电影《叶问3》的英文名是《IP MAN3》，与当下IP热不谋而合，取了个好彩头，“叶问”系列电影本身也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IP，一部比一部票房高，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电影《叶问3》当取得更高的票房和不错的口碑。可自3月4日上映之后，关于《叶问3》假票房的传闻就不绝于耳，近日，全国电影市场专项治理办公室针对媒体曝光的《叶问3》票房不实问题进行核查后，确定该片存在非正常时间虚假排场的现象，查实的场次有7600余场、涉及票房3200万元，同时，该片总票房中含有部分自购票房，发行方认可的金额为5600万元，至截稿为止，猫眼电影显示《叶问3》票房为7.87亿元。对此，全国电影市场专项治理办公室研究决定，对该片相关责任方提出处理意见，对该片发行方公司暂停新的电影发行业务一个月，对参与不实排场、情节较严重的73家影院提出严重警告，名单在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网站曝光，对虚假场次出票相对集中的三家电商提出严重警告等。

　　按照行业惯例，电影投资的回报需扣除3.3%的特别营业税和5%的电影事业专项基金，单从账面上看，自购票房也要扣掉上述的税费，这样一来，自购票房不仅不赚钱，还要倒贴钱。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叶问3》的目标不仅仅是电影票房，更是通过自购票房、假票房等拉高票房，在票房证券化的途径上，通过二级市场股价拉升获得利益，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院长贾康表示，在股市中，此类拉高股价的行为较为常见。资料显示，2015年9月，第一大股东为快鹿投资集团的十方控股股价仅为0.4港元，而12月份后期认购《叶问3》完成后，十方控股股价上扬。2015年12月24日，《叶问3》在香港正式上映，当天十方控股股价收于3.08港元每股，涨19.84%；2016年3月4日，《叶问3》在内地正式上映，股价大涨22%至3.6港元每股。此外，更为快鹿公司的下一部电影《大轰炸》的金融操作造势。

　　2015年中国电影票房共计440多亿元，市场体量暴涨的电影市场吸引来各类影视基金、信托资本、P2P公司投资影视项目，然而，电影项目主要盈利渠道并没有改变，仍旧依靠票房。总票房除了上述要缴纳的税费，制片方、院线、发行方的比例分别在35%、57%、7%左右，如此一来，所谓的票房保底便成为多赢的方式，发行方提前支付制片方本金和预期收益，发行方通过票房证券化，以未来票房收益为担保，推出理财或者信托产品，向散户发起融资。近来的《美人鱼》《港囧》《心花路放》都是票房保底的成功案例。

　　然而，年产700多部电影中，能够盈利的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电影是赔本的，越来越多的圈外资本进入电影市场捞金，通过票房证券化来加杠杆，就像《叶问3》如果仅仅是通过虚高票房来拉高股价或许还不会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所谓“吃相难看”的是《叶问3》还与P2P项目捆绑在一起，通过苏宁众筹发起众筹融资，在一天内吸纳了4050万的资金，此外，通过当天财富平台，《叶问3》的发行方将这部影片的收益权打包成理财产品，以2亿元售出。值得注意的是，这部电影的实际投资方快鹿集团与参与到发行领域的大量金融机构包括基金的发行、担保方等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是快鹿旗下子公司，有的是战略合作伙伴。同时，《叶问3》的发行方大银幕（北京）电影发行公司也是由快鹿控股。前者可说是在金融领域打了擦边球，很多操作涉嫌违规，而后者则是电影业的常态，即电影制片发行放映同属一家公司。

　　电影票房造假是电影业内的潜规则，之前就传出过不少电影都涉嫌票房造假，可是没有一部电影被动以真章查处。一部电影在上映三天内片方买场次，以提高排片量则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电影营销手段，在民不举官不究的情况下，为了达成各种目的票房造假已经愈演愈烈，如果放任自流，不光会使刚刚壮大的电影产业充斥各种泡沫，并且在互联网金融这一原本还处于监管原始阶段的新生事物的两相夹击之下，票房造假会不会演变成原子弹，还未可知。

　　如果其他电影项目也模仿《叶问3》，能挣钱的项目还罢，如果那些大多数不挣钱的项目也参与进来，一旦资金链断裂，最后承担损失的必然是接盘的散户。因此，加强电影市场金融化监管势在必行，否则违法成本过低，反而变相鼓励资本方跃跃欲试。但从目前电影局对《叶问3》的处罚来看，最有力的是第一条，即把发行方大银幕公司的发行权暂停一个月。对于一个为发行快鹿集团旗下电影产品而诞生的公司，如果这暂停的一个月正好赶上业务空窗期，这样的处罚可以说毫无力度；而其他条款多以训诫为主，只够“挠痒痒”。

　　要剜除票房造假这颗毒瘤，除了需要有制度化或是法律条文化的惩罚措施外，如何规治电影制片、发行、发映的门槛、关系，也是杜绝票房造假应该着力之处。